王居安问:“怎么这么快就出来?就算出来,也应该有监控管制。”
工作人员解释:“你说的是戒毒所,我们这里是康复中心,她情况不严重,所以被警察送到这里,在康复中心,病人和病人的家属都能随意进出,我们这里的特点就是为病人提供心灵上的自由……”
他赶往冯瑜以前的住所,邻居说,自那天被抓,她再也没回来。
这次他又扑了空,汽车驶出巷子,路边有家卖香烛纸钱的商店,他停下,直到后面有车按响喇叭,这才拨动方向盘,慢慢靠边。进了商店,店主问是不是烧给老人,他不答,买了一大包,又问:“有笔记本电脑吗?”
对方摇头。
王居安把东西放进后备箱,想去上坟,到了山脚,车子便停下,无论如何也迈不出那一步。
他拿了瓶白酒出去,就地洒在路边,剩下一些,边喝边道:“王翦,我一直觉得你还会回来,所以我就不上去了,以前不让你喝酒,你还不高兴,现在让你喝高兴了,我原说给你买台车哄你高兴些,车子提回去,没人开,样子和颜色只适合你们这个年纪……再有两个月,又要过年了,你说,你说说看,”他嗓间哽咽,“究竟是我无能,还是你自私?”
他仰头吞下最后一口,摔掉酒瓶,“是你太自私!”
坐回车里,王居安正要调头回家,刚起步,后面上来一辆出租,晃眼间,后座那人看起来特别眼熟。
他想了想,超车上去,连按喇叭,司机不解,怕出事,慢慢靠边,冯瑜瞧见他却大惊失色。
王居安上前,直接把人拉下车,又扔给司机两张钞票,“你直接开走。”
那司机愣愣瞧着他俩,不放心,欲言又止。
王居安说:“记住我的车牌号,有事你报警。”他把冯瑜拉到路边,“王翦身上的白粉是你给的?”
冯瑜的胳膊快被他拧折了,疼得直嚷:“什么白粉?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那些天他天天和你在一起。”
冯瑜哭起来:“他死了我也难过,我真心喜欢他,所以今天来看他,我要是真想害他,不会跑来看他。”
“闭嘴,”他怒,“我问你,那东西是不是你给的?”
冯瑜非常害怕,“这事你别怪我,要怪就怪……”她抽噎好一会,“我也有父母,你孩子没了你会心疼,我要是有什么事,他们也会心疼。”
王居安语气缓和些:“这事到底和谁有关系?”
冯瑜支支吾吾:“尚、尚淳。”
“讲清楚!”
姑娘歇了好一会,才道:“白粉是尚淳给的,我本来是想找他要钱,他叫人给我一堆白粉,说我反正要钱也是买这些,我把这些东西拿回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王翦看见了,说要冲厕所里,但是,我没想到他会自己留着啊。”
“你找他要钱做什么?”
那姑娘又想了半天,才道:“我一个小姐妹是他的二奶,给他生了个孩子,当时尚淳要送她走,我姐妹心情不好,我陪她去夜店,我们看见王翦,我姐妹就说王翦怎么怎么好,说我要是能钓上他算我有本事,她会让尚淳给我钱,我就想这样赚钱也太容易了。可是,可是你儿子好酷的,上次他们打架,我才得手,可是,我是真喜欢上他了,后来我们住一起,他嫌房子小,我就想去租个大房子,所以、所以就去找他们要钱……”她呜呜痛哭。”
王居安胸膛起伏,半天才道:“尚淳知道你吸毒,知道你俩在一起,特意给你们一堆白粉?”
女孩只是哭,不说话。
王居安一把将她推开,掏出一根烟点起来抽了。
冯瑜蹲在地上又哭了半天,“我听我小姐妹说,尚淳也有把柄在别人手上呢?他玩我,人玩他。”
“什么把柄?”
“他另一个二奶跳了楼,死前给他电话,说有什么证据,他接电话的时候,正好我姐妹也在边上,说他脸都白了。我姐妹说,那段时间他特别疑神疑鬼,总是跑去那谁跳楼的地方,不知道找着了没有。”
王居安心说,跑这么多趟,肯定没找着。
冯瑜又道:“也可能只想吓唬他吧?”
王居安想起一件事,对冯瑜道:“赶紧滚,不准上去见他。”
他站在路边,望向林子后面,远处的海水波光闪烁,他忽地抬手,使劲捶击身旁的树干,直到疼痛钻心,方得以缓解。
苏沫在家擦药油,从蓉敲门进来,见她这样,问:“你这是被打劫了?”
“没事,快好了,”她轻轻揉搓脚踝,“前几天在路上摔了一跤。”
从蓉问:“你是不是在想事呢?这么不小心。”
她没说话。
从蓉叹息:“我们老板也够惨的啊,我在公司瞧见他,人还是那样,就是年纪轻轻的,头发忽然白了不少,看得人难受。你说,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呢?这么大的孩子失足落水?会不会是真的想不开呢?”
苏沫吸了吸鼻子,不愿多谈。
从蓉又道:“你们以前……你有没有去看过他?”
苏沫眼圈泛红,摇一摇头,心里却想,我哪有脸见他。
从蓉没说话,好一会才道:“只怕是财重压身,有了钱,生活也未必安乐,我还听说有户人家,也是做生意的,家里三个孩子,两男一女,结婚后都没得生,一个儿子离婚了,另两个呢,都是做了好几年试管婴儿才怀上。所以我们这样的普通人,该知足了,平安是福。”
苏沫咽下泪水,敷衍:“是的。”
从蓉又说:“我听说,老板在外面还有其他公司,你看他,孩子没了,还成天在外面忙,这要是搁普通人身上,整个人早垮了,所以说也难怪人家有钱,就这种拼劲,寻常人比不上。”
苏沫听得一愣:“他已经很久没去总公司了。”
“躲事吧,他这段时间经常去安盛电子。”
“躲什么事?”
“有人在查另外几家子公司的账目呗,”从蓉轻轻推她一把,“哎呀,你还是领导跟前的人,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呢?”
苏沫没做声。
从蓉见她这样,忍不住试探:“你要是心里惦记着,就去看看,你们之前不是都说开了吗?”
苏沫不解:“说开了什么?”
“他不是承认了对你有意思吗?”从蓉提醒,“那晚在楼下的时候。”
苏沫诧异,看着她,“老赵跟你说的?”
从蓉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苏沫小声道:“以后没可能了。”
从蓉叹气:“其实老赵让我来,是想找你去劝劝他,这种时候,他身边需要个人陪着,你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这事太严重了,你把以前那些个江湖恩怨暂时放下,稍微低低头吧。”
“不是这样简单,和这件事比起来,所有的事都微不足道,”她流泪,过了很久,才说,“他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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