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意思啊,”路征笑道,“一男一女倒把两男的打趴下了,”他拿起笔录夹翻了翻,靠在钟声面前的桌子上问,“你叫什么呀?”
“钟声,声音的声。”
路征一笔一划写上去,嘴里哼道:“钟声当当响……,为什么把人脑袋给砸了呀?”
“因为他对我性骚扰。”
“怎么骚扰你了?”
王翦打断:“这你也要问?”
路征看他一眼:“是言语还是肢体上的?”
“都有。”
路征指了指王翦:“你俩什么关系?”
“普通同学,”钟声问,“我能给家里打个电话吗,这么晚没回,他们会担心。”
路征点点头。
钟声先跟家里打招呼说自己稍微晚些回去,然后又给苏沫去了个电话,直接道:“姐,我在派出所,你能不能来一趟,先不要告诉家里,你带点钱过来。”
苏沫正陪着清泉读故事书,接到电话又吓了一跳,到底不敢声张,找了个借口从家里出来,慌里慌张地赶过去。到了派出所,看到路征先是一愣,也顾不得这些,赶紧拉住钟声问个清楚。
小姑娘看见她,才开口说了几句,眼圈便红了,又说到被人欺负,结果自己一时冲动把人脑袋砸了,泪珠儿就直往下掉。苏沫隐约听出来,起因是有人拿钟声以前的那些事儿说闲话,心里也很不舒服,忙把表妹搂到怀里。
路征瞧着钟声那样儿不觉笑一笑,转头问以前的同事:“保释金多少?晚了,让人先走吧。”
同事说:“先交两千,至于医药费那边还得看双方怎么协商。”
路征说:“还协商什么?明摆着正当防卫,稍微有点儿过,把人姑娘给逼急了,下手能不重吗?”
同事没做声,苏沫赶紧去交钱,这边路征递了张纸条过来:“家长签字,留个联系方式,”苏沫愣了愣,路征又说,“不是交了钱就能了事,还得看对方的意思,到时候所里还会跟你们联系。”
苏沫一想,还是留自己的手机号码为好。路征瞧着她写完,笑道:“早说过,我们俩每次见面都不寻常,”他掏出手机,存下号码。
王翦也松了口气,拉住苏沫说:“诶表姐表姐,你是钟声的表姐是吧,他们把我的手机给收走了,你帮我给我爸打个电话呗?”
苏沫看一眼他,问钟声:“他又欺负你了?”
王翦大声道:“什么叫又啊?”转念一想,凑到钟声跟前,有些儿想笑又不敢笑,“你以前和你表姐提过我啊?”
钟声没理他,直接对苏沫道:“没,姐,我们快走吧,爸妈该着急了。”
两人出门上车,苏沫仍是犹豫,最后终是一打方向盘,靠边停车,给王居安去了个电话。
起先,王居安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儿惊讶,等她说完,语气顿时暴躁起来,直接问:“我儿子怎么又和你那个什么表妹混一起去了?你们又在搞什么名堂?”
苏沫心说自己真是多管闲事,不由呛了句:“这话我也想问,我也希望他俩以后不要见面,王总,您还是亲自问过您儿子以后再下结论,”说完就挂了电话。
王居安皱眉,低低哼了句:“胆子不小,现在连电话也敢撂了,”他心急火燎离了饭局,拿起手机,一边拨号码一边自言自语:王翦啊王翦,你就是不想你老子过得省心点,一回来就给我惹事。
打了几通电话,对方应承一会儿就把孩子给送家里去,王居安又听儿子亲口说了几句,看情形似乎还好,这才轻轻叹了口气,等赶回家里,瞧见儿子被人打成一副猪头样,又是生气又是心痛,当即就往儿子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说:“有点出息没,被人打成这样,以前带你练拳击是白练了。”
王翦吹牛:“我一个打两,有一个还在背后偷袭我,不过那家伙被我打进医院躺着去了。”
“真的?”
“骗你我不姓王。”
王居安又往他脑门上轻轻拍了下:“以后别和那谁混一块儿,有多远离多远。”
“谁?”
“……”王居安想不起名字。
“就是那谁的表妹吧?”
王居安顿了顿:“让你别来往就别来往,也不想想那丫头跟谁一起混过,和尚淳一起混的能有几个好东西?”
“哟,”王翦笑起来,“和你王居安一起混的又有几个好东西?”
王居安盯了儿子一眼想骂人,王翦却不理他,去吧台那儿给自己倒了杯红酒,王居安跟过去,把杯子夺过来,给孩子换了杯果汁。
爷俩坐在高脚凳上各喝各的,王居安评价:“你这是青春躁动期,熬过这两年就好了,”又道,“话说回来,就算以后你考虑成家的事,这种女人也绝不能进我王家的大门,心思歪,不检点。”
王翦啪的一声放下杯子:“你瞎说什么呢?钟声她年纪小,就是因为年纪小才会被像你这样的中年男人给骗了,你们这种人,有几个臭钱就爱招惹小姑娘,完了又说人不检点,”王翦满脸鄙夷,双手一作揖,“大哥,算我求你了,脸皮不带这样厚的,你们这些七零后的,能给我们九零后留几个处女不?”
王居安皱眉呵斥:“胡说八道,你说话不过脑子啊?我几时招惹过这样的,”他平息了一会儿怒气,耐着性子提点儿子,“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那丫头小小年纪就知道这个道理,以后还得了?王翦,那丫头的心思绝对没你想的这么简单,我见过她怎么和尚淳打交道,她心里明白得很。那心理素质,不说现在,就算十年后,你也未必是她的对手。况且她和尚淳也未必能断的干净……”
“你别说了啊,”王翦拿起他爸跟前的酒杯一仰而尽,“我不想听。”
王居安见他这样心里的火气又腾起来,心说: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东西,为了个女人唧唧歪歪没点长进,读书倒没见他这么用心,这样下去,以后还怎么做事业?
他越想越气,一时之间也就不愿搭理儿子,只由着他喝酒,过了会儿却又想:算了,不能和小孩置气,能教育还得教育,说不通再想其他法子,总归是自己的血脉。
不得已,他继续规劝:“难道她和尚淳的事你能一点不介意?作为一个男人,你能咽得下这口气?你现在不介意,因为你还没得到她,要是一旦尝过了,你就不会有那个好奇心。你信不信,我只要给她一笔钱,或者其他什么好处,她对你,一定能如你所愿。你要是不信,我们可以试试。”
王翦已经喝完大半瓶酒,脸色微红,神情萎靡。他忽然搁下酒瓶,侧过头来看着他爸:“爸,你是我爸,所以你好像什么都懂,但是有时候,我又觉得你什么都不懂。这么跟你说吧,我觉得啊,我一直觉得,对很多人来说,这世上,肯定有这么个人,也许你会把她藏起来,藏在心里也好,装在脑袋里也好,收进兜里也好……你就是不愿意,不愿意把她拿出去,和其他女人搁在一块儿比较,无论她高矮胖瘦,是美是丑,无论她是单纯,还是邪恶,你压根就不愿意多合计……”
他絮絮地说着,声音逐渐低落,最后身子一矮,趴在吧台上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2012年11月3日本章更完
下周忙,请假一周,11月14日才有更新。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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