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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沫有些傻眼,上一刻她还手搭凉棚想挡着迎面扑来的太阳光,下一刻那些光线就被遮去大半,眼前这人的影子从斜上方砸下来,砸得她脑袋犯晕,过了会儿,她才说:“我的腿还是有点痛,我想请假稍微休息下。”
王居安神色平淡,表现出上级对下下级特有的宽容心态,他往后退开了些,当真低头去看她的膝盖,像是研究了一会儿,才道:“还好,有点儿肿,轻伤不下火线,”没等她吱声,又侧过头去问旁边的训练师,“先前你们怎么跟我们的学员做思想工作的,有没有说明开展这种活动的目的和作用?”
培训师忙说:“有,有,都说过,”继而看向苏沫和其他队员,“是这样,我再强调一遍,拓展训练主要是为了加强团体意识,挑战自我极限,对你们这些长时间呆在格子间的白领很有好处,一个是锻炼意志力,再就是培养一种对生活的热情,保持健康阳光的心态……”培训师越说越停不住嘴,滔滔不绝,王居安听得异常耐心,苏沫却没法集中注意力。
“……比如说这个游戏,是让我们体会怎样改善人际关系,同时告诉我们团队合作与个人自由并不矛盾,反而相辅相成,只有良好的团队合作才能减少人与人之间的隔膜和束缚……”
“行了,”王居安打断演讲,走到队伍前面,“你们都听见了,教练讲得很详细,公司安排每样活动都有其明确目的,就是希望能在各位将来的工作生活中起到一定帮助,即使,以后有人因为某种原因离开安盛,我也希望,他能把永不服输的安盛精神带到新的工作岗位上。我希望,我们在座的每一位,每一个安盛的员工,一旦走出去,不是遇到困难就退缩的懦夫,而是社会上极具竞争力的高水平人才,”他顿一顿,,“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不想再听到任何人,因为任何莫须有的理由请假。明天的训练任务会更加艰巨,但是时间短暂,我恳请大家,能够珍惜这个提高自我,熔炼团队的机会!”他以严肃的目光巡视众人,粗着嗓门问了句,“都听明白了么?”
大伙儿齐声回应:“明白了,”队伍里的年轻小伙姑娘们尤其答得卖力。
王居安一挥手,底下的人各自忙活。苏沫认命了,呆在原处伸出手,任凭培训师把她和这么一人物绑到一处,她的情绪慢慢平复,正逐渐迈向一种波澜不兴的更高级的意境。
王居安正低头研究腕上的绳索,阳光打在他的脸侧,看起来也算不错,男的有家底,又长得人模狗样,确实可以来这世上变一回螃蟹。难怪办公室里小姑娘们隔三差五的地悄悄议论他,开什么车、穿什么牌子的衣服、搭配什么样式的领带、或者才在电梯里近距离接触紧张死了看也不敢看一眼云云。总之表象美好,容易遮掩事实,让人瞧不清那双眼里的三分轻浮七分冷漠。
苏沫垂下脑袋,也去看绳子。
王居安忽然抬头:“你先试试。”
苏沫闻到空气里的淡淡酒味,略偏过脸去看别处:“不会,”话才出口,又开始后悔,心想至少得虚与委蛇一下,于是添了句,“脚疼得厉害,”这回还没说完,她已经有拍死自己的冲动,语调轻飘绵软,不堪入耳。
王居安瞧她一眼:“你不是挺能的吗?飞檐走壁的。嗯?女侠。”
苏沫没吭声,琢磨着怎么才能解脱,她往旁边瞄了瞄,边上两个女同事已经极亲密地拧成了一股绳,剪不断理还乱咯咯直笑。再望过去,隔了几个人,付丽莉似乎拿余光打量这边,视线在她和王居安身上来回梭巡……苏沫稍微退开,腕上的绳子紧紧绷住,对方毫不在意往里一收,又把她给扯了回去,王居安说:“你看这里,绳子的打法有讲究,是个活套。”他一手把活套扯开,示意:“你,脑袋钻过来试试。”
苏沫慢吞吞低头钻过去,尽力隔开距离,酒气更浓。
王居安理清几股乱麻,又把手里的活套前后上下稍作移动,试了几次,方蹲□去,说:“向后转,左脚先出。”
苏沫一板一眼按他的话来,不敢乱动,侧身一脚跨过绳子,总算离远了点,再等他接下来的指示。谁知这人半天不言语,只慢慢站起身,绳圈顺着他的动作往上走,在她腿间微微晃荡,苏沫顿时大窘,满脸通红,不由迅速按住他的手腕加以阻止。
王居安抬眉回视,眼底神色放浪,他要笑不笑地说了句:“我得再想想。”
苏沫浑身僵直,心里怦怦地跳,只是这样一直按着他的手也不好,稍微犹豫松开了,好在对方也没完全直起身子,只向下捞着活套外侧,也还算有分寸。苏沫心里做着打算,这人要是再有不当举动,她一定拔腿就走,什么也不管,从此离得远远的。
王居安却平淡如常,说:“不太对,你先过来。”
苏沫忍不住微微一抿嘴。
王居安看着她:“你倒是先不耐烦了,学着动脑子,不要一味蛮干。”他用手压低绳圈,显然是在等她,苏沫犹豫,转身把脚挪回去,站定,眼前是男人的喉结,她僵在那里,额前汗水涔涔,背脊一阵发凉。王居安站直身子,乜着眼对她笑:“热?鼻尖上都是汗,今天天气还好嘛,至少有点儿风,南风西风北风,只欠东风。”
半响苏沫回过味来,低声说了句:“刮什么风都无所谓,该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王居安像是没听见,直接道:“你转过去”,他低头摆弄绳子,气息吐纳拂过她脸侧脖颈,她的双手被绑在一处,搁在腰上的活套越收越小,那头绳子越放松,活套就更为收紧,苏沫越来越不适应,像是被剥夺了人身自由,想跑跑不掉想甩甩不脱,完全不比以往在公司的时候,给人倒完咖啡至少可以抬脚就走。苏沫站在那儿觉得自己有些崩溃的倾向,她知道自己早晚会捱不下去,却没想会在这样无关紧要的场合打退堂鼓。
王居安却说:“知道这游戏的名字么?”
苏沫没接茬,他也就没了下文,只撑起一个绳圈往她手上套,再从一旁抽出去,绳圈落在地上,苏沫想也没想赶紧往外走,这回毫无阻力,她低头一瞧,两根绳子已经解开了。
王居安一边解下手腕上的绳子,一边说:“这里面有个窍门,你刚才没有章法横冲直撞所以姿势难看,方法对了,一切都好说。”
苏沫耐着性子听他说完,这才把绳子往道具箱里一扔,想反驳,却只低低“嗯”了一声。
王居安这头才把绳子折腾清楚,其他队员就纷纷像他讨教,苏沫担心给人拉去做示范,忙走到树荫底下去喝水,心里暗想,一个私生活糜烂的男人,你能指望他有多正经?
这边周远山走过来,捞了把椅子坐到她旁边,坐下之前笑着看了她一眼。周远山这人笑起来一脸阳光,不知不觉中就能博人好感。苏沫不禁又瞧了他两眼,这种下意识的动作让人抓了个现行,她心里虽无想法却也觉得不好意思。周远山却道:“没事没事,我习惯了,接下来可能你会说,我很像你认识的某某人。”
苏沫笑起来:“你的确像我一个朋友,不是长得像,是气质和动作上有些像,他也是律师,人很好,不过专打离婚官司。”
周远山侧头看她:“然后?”
苏沫停了一会儿,才说:“他结婚了,”她说完便觉得不妥,跟人也不熟,远没达到可以一起悲春伤秋的程度,于是补了句,“现在也有了孩子,应该过得挺好。”
周远山果然没接茬,转过脸去望着远处,扬起下颌冲着王居安那方点了点,问:“你挺怕你们老板啊?”
苏沫愣了愣:“为什么这么问?”
周远山笑笑:“我看你刚才一解开绳子就跑了。其实他这人不怎么刁难女人,至少我没见过,你们以前那件事我也听说了,他到现在也没怎么着你,应该不会再为难你,别太担心。”
苏沫听得大惊,哪件事?那天晚上的事?他怎么会知道?
周远山又说:“对于公司员工,他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苏沫越听心里越没个准头,一时慌了神也不敢乱讲话,只得低着脑袋不搭腔,脸上又是一阵潮红。她暗自盘算,那事到底有多少人知道啊?就算知道也不该这样轻而易举的提起来,这会儿提起来是什么意思,这个周律师说话怎么这样没有分寸,是我又看走了眼么?
周远山见她神色别扭,也觉得奇怪,为缓和气氛,他开起玩笑:“你放心,他总不至于再打回去。”
苏沫想:我甩过他两巴掌,你到底指得那一回?她当然不能问,只含糊道:“我试用期还没过,要走的话也很简单,上头一句话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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