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央很是气自己不争气。
从在山上开始,沈度与她也不过就是在张、王两位来时说了一句话,此后便是下山时他对她也是不闻不问的,他心里有火,她心里难道就没有,相看两相厌,姬央并不想面对沈度。
沈度往前走了一步,姬央便警惕地往旁边侧了半步,往门的方向靠近,仿佛一不对劲就要拔腿开跑。
沈度没有再逼近,反而从怀里摸出一个荷包来递给姬央。
那荷包的边上已经被摸出了毛边,显然经常被人把玩,姬央接过来警惕地看了沈度一眼,这才低头将荷包打开,里面只有一张纸条。
不用摊开来,姬央也已经认出了那是什么。
当初沈度巡边时,姬央为了求他带她同去并州,曾许诺沈度,若是他带她去,她就给他写个条子,承诺将来可以无条件答应他一件事。
那时沈度的态度明明很坚决的,可后来听了她的话之后,却露出了异样的表情,进而同意了。
当时姬央还窃窃自喜以为沈度是最终被她诚意打动呢,其实不是的,眼前这张纸条才是打动他的原因。
姬央垂眸看着那纸条,其实沈度不用拿出这张纸条,她也会答应他带他去找地宫的。
“央央。”沈度开口道。
姬央转过身去看着他,静等他开口。
“能不能忘记过去,我们从头开始。”
“这是你的要求吗?”姬央问。
沈度看着姬央手里的纸条,点了点头。
姬央转过身背对沈度面桌而站,“当时在壶口关,我为了能让张耿放我离开,已经委身于他。就这样,你还想从头开始吗?”
姬央缓缓回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沈度。仿佛如果能从沈度的脸上看到痛苦就能宽慰她的苦痛一般。
那件事对姬央而言也是不能碰的刺,一碰就疼,每一次疼痛都让她更憎恨沈度一点儿。姬央这才恍然,原来她那么恨他。恨他将她逼到了这一步,也恨他斩断了他们所有的可能。
“张耿不敢,所以我只要了他一只手。如果他敢更进一步,他们三兄弟的命都保不住。”沈度道。
姬央心里松了一口气,听见张耿还活着对她而言实在是种解脱。“可是性质是一样的。最后是张耿不忍心羞辱我,不是我退却的。”
“央央,你要公平一点。我不想你去洛阳是为了你好,难道要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去死?如果那天我不是及时赶到,便是收尸都替你收不了。”沈度道。
“你什么都是为了我好。你想娶谢二娘所以让我当女道士也是为了我好。可是这些好,都不是我要的。我要的只是你的尊重,你有大义所以不愿出兵救我父皇那样的昏君,我没有逼你。可是我也有自己的孝义,你凭什么阻拦我?一切不过都是你的私心而已。江山美人你一个都不想松手,你只要你的鱼与熊掌,何曾顾忌过我的感受。”姬央吼道,她是有些不争气,明明想好了不在沈度面前哭的,可还是流了泪。
沈度的脸色有些苍白,他晃了晃身退后一步,“原来你这么恨我?”
自然是恨的。在她不得不去勾引张耿的时候她就恨他。在她回洛阳的路上不得不和别的小叫花抢吃的时候也恨他。在她走投无路,躲在门背后看着那具无头尸的时候也恨他。看到洛阳满城尸首的时候就更恨他。
恨他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都不在,都在为他所谓的大义而奋斗。而她呢,只能等他空闲下来才会回顾一二,以慰他的私欲。
“是!如果不是你的阻拦,我如果能早三日回到洛阳,就能见到我母后最后一面,或许我父皇、母后便是成为庶民,也能保住性命。”姬央含着泪看向沈度,“你叫我怎么忘记从前?”
沈度终究还是小瞧了小公主,以为她的心性软和,无论什么都能原谅和包容,但却忘了,人被伤得多了,心就硬了。
“你回洛阳只是送死,所以我才会那样对你。央央,我们之间就连一点儿情义都没有了吗?”沈度无力地问。
姬央笑了笑,不无讥诮地道:“在壶口关的时候你也跟我谈情义,不过要求的是我单方面的情义,你为了你的大义对我却是没有一点儿顾忌的。如今你北虏已经荡平,马上就要进军洛阳,我身上的利用价值又叫你回过头来找我谈情义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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