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的, 所以公主过来晓庄, 我也极高兴。喜欢就上”祝娴月道, 她却是理解错了沈度的意思。
沈度微微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五嫂考虑过过继子嗣没有?”
祝娴月大吃一惊, 但并非是因为过继子嗣这个问题,而是她以为这本就是心照不宣之事。她和大嫂膝下都没有儿子, 照戚母和薛夫人的意思, 她们会从沈度将来的儿子里过继一个。
因为沈度如今只有沈樑一个儿子,自然不可能过继,所以她们一直在等。但如今沈度骤然提起这事,却几乎等同于挑明了他不会将儿子过继给她们的意思。
“六弟这是何意?”祝娴月问道。
沈度自然不是不知这心照不宣的事情,可是谁也料不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般。叫姬央生孩子已经不易, 即便是真的生了,小公主估计也受不了自己的孩子不能叫自己为母亲。
何况就小公主那娇滴滴的样子, 她这辈子能生一儿一女都算是坚强了。偏偏沈度又不能再碰别的姬妾,又哪里有子嗣过继给他大哥和五哥。
其实沈度原可以不跟祝娴月提这件事的,只是他许久不曾认真看过祝娴月, 今日突然留心,却觉得她变化之大,出乎他的想象。曾经清丽绝尘,灵气逼人的祝娴月如今看起来如此的暮气,像个垂垂老妪。
但沈度也会不忍心看祝娴月年纪轻轻就凋败若此,若膝下能有个孩子情况可能会改观不少。若是从沈家旁支过继一个子嗣,那么压在姬央肩头的担子也会轻一些。
至少如果沈度出征的这段时间薛夫人忙于给他大嫂和五嫂挑选过继子嗣的话, 那么姬央的压力就会小很多。
不过这些话沈度自然不可能对祝娴月说,他的话已经点到,就不必再挑得那么明,只轻描淡写地道:“只是觉得家里人气太少了而已。”
沈度走后,祝娴月的心里泛起了千层浪。对于沈度为何突然提这桩事,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安乐公主是不是怀不上,毕竟安乐进门前前后后也有一年多了,沈度对她专房独宠,而安乐的肚子却一点儿消息也没有,也不怪祝娴月会怀疑。
但转头祝娴月就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沈度就是再喜欢小公主也不可能拿沈家的子嗣开玩笑。何况每个月府里都会请平安脉,也没说小公主有异样的。
那么后一种猜测便是沈度不愿意过继?不过想想也是,那可是安乐公主。
祝娴月对过继的是否是沈度的子嗣并不在意,反正都不会是她自己生的孩子,只是老太太和阿姑一直坚持而已。如今沈度既然开了口,祝娴月就难免心动,哪怕不是过继儿子,就是先过继一个女儿也是好的呀。
因着这件事祝娴月在晓庄也并未多住,过得两日便收整行装回了侯府。
而彼时姬央正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亲了亲她的额头,她睁开眼一看却是沈度,“什么时辰了?你怎么这会儿回来?”
“寅时二刻,你再睡会儿吧。”沈度道:“我马上要走了,就是来看看你。”
姬央知道沈度这是要领兵去并州了,这两日沈度忙碌得连参云院都没回,她其实很怀疑沈度是因为要走了这才说什么不逼她生孩子的话哄她回来的。可就算是哄她,姬央心里也并不怎么生气,沈度忙得恨不能分0身之际都还亲自去晓庄接她回来,也算是有心了。
姬央坐起身圈住沈度的脖子道:“王成这个小人,反反复复怎么这样啊?他不是把王八娘都送给你了吗?就一点儿也不顾念他妹妹啊?”
在小公主心里,亲人自然是无比重要,可在王成等人心里姐妹不过就是送来送去的东西而已。
沈度道:“石遵也是王成的舅舅,他投靠石遵也很正常。你别想这些了,我将青木留给你,他可没有林瑜那么好糊弄。你自己乖乖的不要惹事,若是有什么气儿,等我回来了再替你出。最要紧的就是你自己的安危,懂吗?”
姬央闻言立即瞪大了双眼,“你将青木留给我,谁保护你啊?”如今姬央对沈度身边的人多少也有些了解了。青木武艺高强,乃是沈度的亲卫首领,放在她身边那完全就是大材小用。
“我在信阳能有什么危险?你还是把他带走吧,最需要他的人是你不是我。”姬央生怕沈度不听她的,“你放心走吧,我答应你如非必要我不出门就是了。”
姬央这是想起去年沈度攻打龙城时,冯拓派人刺杀她的事情了,她以为沈度是怕她再度遇刺,所以才做出这种保证的。
小公主乖的时候实在叫人窝心,沈度捏了捏姬央的脸蛋,也知道若是将青木留下来反而更惹眼,让他母亲反而对姬央更为戒备。“那好,我给你另外留一组黑甲卫,由林瑜领队,若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你可以让他们去办。”
姬央点点头,但心里却并不以为意。
沈度一看小公主这等天真不上心的模样心就急,“记住,林瑜是你的人,只会听你一个人的命令。”
姬央眨巴眨巴眼睛,“我一个人?”连薛夫人和老太太的都不听?
“嗯。你一个人,你可以绝对信任她。”沈度道,“别再欺负她了。”
姬央噘嘴道:“我怎么欺负她了呀?”
沈度低头咬了咬姬央的嘴唇,“我真得走了。”
姬央圈着沈度的脖子不肯放手,撒娇道:“要不然我扮成一个小兵跟着你去吧。”
沈度拉下姬央的手道:“那我就不用打仗了,所有力气都使在你身上了。”他很有暗示性地拍了拍姬央的翘臀道。
姬央也知道沈度肯定不会答应,她只是舍不得而已,裹了裘袍站在院门口送沈度离开,等他转过院墙再看不到背影的时候,眼睛就开始湿润了。
沈度走后,姬央心里总有些焦虑,一开始她以为只是单纯的思念而已,但沈度去打慕容部的时候她也从没这样焦躁过,还时常有心悸之感,越发地让姬央茶饭不思起来。
过了二月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姬央依然精神倦怠,一开始薛夫人还以为她是有了身孕,欢天喜地请了大夫来诊脉,结果却是脾胃不和,饮食不思而已。
姬央这头的毛病还没治好,沈度唯一的儿子雉儿那边却又出了状况。他不过五岁的年纪,但已经每日跟着先生读书,还有骑射之课。
沈家将门,男孩子从小武艺和骑射就是必学。虽然小四沈构因为是去了的三郎的独苗而有所娇惯,但沈度对自己的长子沈樑的功课却向来是十分严厉的。
这日沈樑骑马越栏,从马上摔了下去,当时就摔断了腿,到了后半夜又突然发起高烧来,而且反反复复,到后便人事不知了。
这可急坏了戚母和薛夫人,信阳城有名的大夫几乎都被请到了侯府,可最终也无济于事,沈樑不过挺了四、五日便去了。
一时整个侯府几乎都被阴云笼罩了起来,薛夫人哭得眼睛都快瞎了,她三个儿子,如今只有这么一个孙子,这下却也全没了。若是沈度再有个闪失,大房可就真的绝了子嗣了。
云鸳也哭得死去活来的,雉儿这一年多都是她在带,感情已经颇深,何况他也是云鸳在沈府未来的唯一依靠,如今这么一去,她所有的希望就没有了。
其实姬央也是伤心的,虽然及不上她们的伤心欲绝,但她心里也难受得厉害。沈樑是沈度唯一的儿子,他对沈樑的关切不可谓不多,也不知道这噩耗若是传到军中沈度的耳朵里,他能不能受得住。
姬央自己也意识到了她的任性,还有沈度的包容,当初她和沈度为了孩子而吵架,心里是笃定沈樑会好好的,可是哪知道天降噩耗,会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她自惭又自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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