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戎把一群朱厌赶走了,把尤准叼了过来,扔到了虞人殊面前。
虞人殊蹲□,抬起尤准的下巴,冷冷地说:“尤准,你还记得我吗?”
尤准一身是血,脸上的表情有些痛苦,他勉强抬起头,在对上虞人殊眼睛的时候,大惊失色:“殿……殿下……”
“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大国师在天棱国的地位比很多大贵族都高,不可能单独出现在危险的森林里而没有侍卫保护。
尤准脸色惨白,颤巍巍地说:“圣皇陛下将我驱逐了。”
虞人殊皱起眉:“驱逐?为什么?虞人奎疯了吗!”
“我被诬陷与大皇子有书信往来。”尤准轻咳两声,看上去很是虚弱,有几分楚楚可怜。
在这个不忌同性通婚的世界,长得如此稚嫩柔弱,才应该是最受同性喜爱的吧,江朝戈想,他要是同性恋,估计也喜欢这样的,炙玄和虞人殊怎么会看上他这么个大老爷们儿呢?不过,大巫是不能结婚的,尤准长得再好看也是白搭。
“他驱逐你有什么好处,天棱国总不能没有国师吧。”
尤准摇摇头:“……夙寒大人找来一个大巫,巫力远在我之上,但是来路不明,看上去也很阴险,我担心天棱国在他们手上,恐怕……”
“那么你和大皇子,真的还有往来吗?”江朝戈问道。
尤准咬住下唇,没有说话。
虞人殊脸色有些阴沉:“他们还干了什么?”
“他们或杀、或驱逐了很多前朝元老,软禁了一些大皇子的亲族,现在天鳌城已经完全在他们掌握中了。”
虞人殊望向远处的天鳌城,紧紧握住了拳头,江朝戈看着他僵硬的背影,太能理解他那种无能为力的愤恨与无奈了。
尤准深吸一口气,跪在地上:“三殿下,求您救救天棱国吧。”
虞人殊没有回头,他沉默半响,道:“你先告诉我,大国师被刺杀的真相,我想应该没有人比你知道的更多了。”
尤准肩膀僵了僵,缓缓低下了头。
虞人殊转过身,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当初是你来找我,说大国师有事对我说,那时除了你,恐怕没人知道我要去更衣室,我被诬陷,我不相信你毫不知情!”
尤准摇摇头,惶恐道:“尤准确实不知情……”
“你胡说!”虞人殊恶狠狠地看着他,“进入大祭殿不准带任何武器,你觉得我手无寸铁,可能行刺比我厉害很多的大国师吗?我问你,你最后一次见到大国师是在哪里?”
“更、更衣室。”
“更衣室里根本没人!”
尤准的身体被高他一头的虞人殊拎得双脚离地,看上去很是可怜,他惊慌道:“殿下,我真的是在更衣室见到义父大人,遵他指示去找您的。”
天戎走了过来,一把抽出了虞人殊腰间的匕首,把尤准从虞人殊手里夺了过来,寒声道:“交给我吧。”说完将尤准扔在地上,举刀就朝尤准的肩膀刺去。
虞人殊脸上的肌肉抽了抽,刚要阻止,尤准已经惊恐大叫:“不要,我说!我说——”
刀锋抵着尤准的肩膀停了下来。
尤准眼里涌出泪水,颤抖着说:“是……是陛……是二皇子。”
虞人殊嘴唇微微抖了抖,哑声道:“说下去。”
“二皇子给义父大人下了毒,伪造成他被刺杀的假象……”
虞人殊面目狰狞:“你帮他毒死了大国师?!”
“不不,不是,我没有!”尤准拼命摇头,“当时确实是义父大人让我去找您,您去更衣室后,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一开始也以为是……但义父大人的尸检是我做的,我那时才知道义父大人的真正死因,我想公诸于世,却受到二皇子威胁,我为了完成义父大人遗志,只能忍辱偷生。”尤准握紧拳头,嘴唇咬得发青,脸上满是悔恨与痛苦。
虞人殊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所以你就眼看着我被诬陷……”
尤准含泪低下了头。
江朝戈叹了一声,尽管尤准也不太可信,但他的说法肯定比“虞人殊刺杀大国师”更接近真相,有时候,人苦苦寻觅的真相可能就在某一天、不经意之间降临,而那个时候,恐怕真相是什么,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虞人殊道:“你走吧,别再让我看到你。”
“殿下,天鳌城人心惶惶、迫于夙寒淫-威,朝堂之上无一人敢说真言啊,这样下去……”
“我说你走吧!”虞人殊厉声吼道。
尤准抖了抖,默默拜了一拜,召唤出一匹马,策马走了。
待尤准走远了,虞人殊才长吁一口气,沉重地说:“我不能放任虞人奎这样下去,他和那淫-兽会把虞人氏的千年基业毁于一旦的。”
饮川沉吟片刻:“殿下,夙寒经历过几番人类朝代的更迭,有时因为兴起,还会在其中扮演重要的角色,他若是真心要治理天下,可以比绝大多数都做得好。”
“他若是故意不想做好呢。”
“他为何不想呢?他现在毕竟已经不是自由身,而是魂兽,无论多么强大,他始终受到你兄长的束缚,严格来说,他是不能违背你兄长的意愿的。”
“可您也说过,夙寒擅长蛊惑人心,我们都看得出来,虞人奎已经被他控制了。饮川大人又为何要为我们的敌人说话。”
饮川摇摇头,柔声道:“我并非为夙寒说话,我只是想劝你,时机未到,莫要冲动行事。如果你只是担心他们会将天棱国毁了,我相信他们不会,相反,也许他们能比你父皇治理得更好,毕竟让天棱国国泰民安,是你兄长的意愿,夙寒违背他的意愿,没有任何好处。”
“那他们为何要驱逐大国师。”
“也许是因为,他们找到了比尤准更合适的大国师人选吧。尤准知道你兄长的秘密,天鳌城必然容不下他太久。”
虞人殊拳头松了又紧,内心很是挣扎。
“你想做什么?”江朝戈有些警惕地问道。
虞人殊用极小地声音说:“我想去刺杀虞人奎。”
“荒唐。”江朝戈毫不客气地说:“别说你有没有可能找到机会,你扪心自问,虞人奎站在你面前,你真的下得了手吗。”
虞人殊闭上了眼睛,银发飘动,紧蹙地眉泄露出他内心的诸多痛苦。
饮川摇摇头:“殿下,朝戈说得对,时候未到,时候到了,我与夙寒必有一战,你和兄长之间,也会有一个了解。”
虞人殊沉默地点了点头。
凌晨时分,江朝戈修炼完毕,和衣躺在软褥上,身体虽然疲累,却无法入睡。
炙玄用手指轻轻揉着他的鼻头,笑道:“干嘛睁着眼睛不睡,你不困吗。”
“脑子里一堆事儿,有点睡不着。”
“什么事儿?”
江朝戈叹道:“殊这个皇子当的,真是太憋屈了,我要是他,也一样是进退两难。”
炙玄撇撇嘴:“还以为你会想我呢。”
“你就在我旁边,我想什么。”
“我在你旁边你就不想了?不行,你要每时每刻都想。”
江朝戈笑道:“成。”
炙玄的耳朵突然动了动,神色微变,江朝戈道:“怎么了?”
炙玄把脸贴在江朝戈胸口,目光仿佛能透过帐篷看向外面,他淡淡地说:“没事。”
江朝戈也没在意,打了个哈欠道:“希望能赶紧睡着。”
炙玄把他抱在怀里,柔声道:“快睡。”
帐篷外,一身夜行劲装地虞人殊悄悄离开了营地,召唤出一只黑鹰,翻身上去,往天鳌城的方向飞去。
他约莫飞出去了几里地,突然,他感觉到一股熟悉地气息,低头一看,一抹琥珀色地身影如闪电般在地面奔袭,一路追逐着他。
虞人殊眼眶一酸,大吼道:“天戎,你回去!”
天戎一言不发,只是一路追着他。
“天戎,我不能带你去!你快回去!”虞人殊再次喊道,但见天戎一点都没有停下来的趋势,他只好让黑鹰飞了下去,他刚一落地,天戎凶猛矫健地身形飞掠而起,狠狠朝他扑来。
虞人殊只见头顶的月光被遮住了,眼前一片漆黑,接着,他就被那巨兽扑倒在地,背脊撞在草地上,火辣辣地疼,一只巨大的毛绒肉爪子按在他胸口,让他一动都无法动弹,他睁开眼睛,正对上天戎琥珀色地眼眸,那对兽眸危险而神秘,一如初见时那般,充满了野性地味道。
虞人殊张了张嘴:“天……”
天戎对着虞人殊的脸张开了血盆大口,愤怒地大吼了一声,口中血腥之气扑进虞人殊鼻息,让他险些窒息,那吼声震得他耳膜剧痛,脑袋仿佛要裂开一般嗡嗡直响,他第一次对天戎感到恐惧,天戎野性的、凶残的一面,毕竟从不会对着他表现出来,可这回他知道,天戎真的生气了,而最让他的担忧的是,他竟然一时无法把天戎收回兵器里,这意味着天戎
掌控的魂力已经远多于他的想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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