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睿清俊的容颜微微的僵住,然后一滴滴的泪水猝不及防的掉了下来,女孩见自己耳光哭了,本来就处在未知的恐惧中的她立时就涌出眼泪,“哥哥……怎么了?妈妈和爸爸怎么了?”
“我想……看看妈妈。”地下冰窖的入口,光线昏暗,年轻的俊脸半边阴影。
唐乐乐叹了一口气,“你爸爸现在心情不好的,等他情绪稳定一下,你们再进去吧。”
她又往前面上了一层阶级,蹲下身摸了摸顾小小稚嫩的小脸,“小小……爸爸不开心的时候,你要逗他说话。”
顾小小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我妈妈呢……乐乐阿姨,爸爸他喜欢跟妈妈说话……妈妈去哪里了?”
“妈妈过世了。”唐乐乐还没想好如何措辞,顾睿就已经搂住自己妹妹的肩膀,一字一顿的道,“小小,我们以后都没有妈妈了。”
车祸的新闻铺天盖地,家里的佣人含糊其辞的态度,他都知道。
顾安西懵了一下,然后马上嚎啕大哭喘不过气来,“妈妈……哥哥我要妈妈……你带我进去她,妈妈怎么了?”
顾睿低头抱住自己的妹妹,也不说话,就只是默不作声的抱着,唐乐乐静静的看着相拥的两兄妹,手爱怜的落在女孩的头上。
十岁的女孩,和十五岁的少年。
唐乐乐垂眸,看着他们,就好像看到当年相依为命的她很哥哥。
顾安西哭得很大声,不断的喊着要妈妈,少年伸手摸着她的头发,通红的眼眶始终忍着没有再掉眼泪,他挺直着背脊看着唐乐乐,颔首礼貌的道,“乐乐阿姨您先回去吧,我会照顾好小小。”
她轻轻的点头,“现在不要去打扰你爸爸……他很伤心。”
顾睿想了一下,才道,“我知道。”爸爸会很伤心,他当然知道,这些天妈妈不在家里他就已经很不高兴了,何况现在……妈妈离开了。
彻底的离开,再也不会回来了。
唐乐乐微微的叹气,还是抬脚离开了。
雨下得很小,毛毛的雨丝随风飘着,她才走到庄园的门外,一眼就看到撑着黑色的打伞立在迈巴赫边的男人。
战墨谦看见她竟然没有打伞,好看的眉头立即皱得厉害,抬脚大步的走过来,将打伞笼罩在她的头顶,忍不住就劈头盖脸的训斥,“唐乐乐,你多大的人了?”
她脸色闷闷的,不用问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一个大男人也不怎么懂安慰两个字怎么写,只能硬邦邦的道,“人总是会死的……出车祸挺突然,至少不会害怕。”
人死,也就那么几秒钟的时间。
她还是闷闷不乐的,“蔓蔓还很年轻……顾泽看上去挺可怜的,虽然他以前做了很多错事。”
战墨谦拧眉看着女人愁眉苦脸的模样,大手搂住她的腰肢,“别想了,她活着的时候不温不火,死了也不会很难过。”
唐乐乐无语的看着他,“你安慰人的话怎么就这么难听?”
“那你就不要板着一张脸,老子看着心情不好!”
她被男人的手臂揽住往车里走,突然之间抬头问道,“老公如果我比你先死你是不是也会很伤心?”
战墨谦打开车门,一把把她给塞进了副驾驶,“我说是你脸上会少长几根皱纹吗?”
唐乐乐,“……”简直不能忍,她怒朝男人喊道,“战墨谦你才满脸褶子,我没皱纹!”
除去将新闻上关于顾氏总裁夫人车祸去世的消息彻底的清除干净,外界没有在这个男人的身上看出任何的不正常。
他在车祸当天从公司驱车赶到现场,将妻子的遗体带回,第二天就恢复了正常的上班和工作。
没有什么能妨碍他是最杰出和卓越的商人,永远的冷静和精明,哪怕妻子去世,也不会影响半分。
温园,巨大的以完全不同的风格拼起来的双人书房。
年近四十的男人在岁月沉淀中更加的成熟儒雅,那股戾气也更加的深,他手里拿着一本财经杂志,整间书房都因为有他的存在而充斥着一股无处可躲得压迫。
“爸爸……”温小小率先走了过去,小心翼翼的扯了扯男人的袖口,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眼泪汪汪,“我和哥哥……想看看妈妈……”
顾泽放下手里的杂志,唇角掀起浅浅的笑容,伸手一把将女孩抱到自己的身上,抽出一张纸巾擦着她的脸蛋,“乖宝贝怎么哭了?”
顾睿站得笔直,清俊挺拔,“爸,我和小小想见见妈妈。”
男人淡淡的笑着,语调温和,“乖小小,妈妈她一直在睡着,需要安静,有什么事情找哥哥或者找爸爸。”
擦不干的眼泪,顾小小死命的哭着,“爸爸,我要见妈妈……以后都……见不到了,我想妈妈……”
那干净的粉粉的小脸上布满了泪水,每一声都像是哭进了他的心里,顾泽只是不断的擦着她的眼泪,凝视的眼神变得愈发的深,还携上了淡淡的恍惚。
他将女孩放在地上,手摸摸她的脑袋,微笑着道,“好,待会儿让哥哥带你去……你现在回房间去找见暖和的衣服穿上,会冷。”
顾小小大哭的声音这才收敛了一点,变成了接连不断的抽抽搭搭,“好……我去换衣服。”
小小的身子很快就跑出去了。
“顾睿。”顾泽淡淡的叫住走在女孩后面的少年。
“爸,还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他看着对面那座造型古典的台灯,浅浅的流苏微微的摇晃着,他漫不经心的道,“如果哪天我死了,你就把我和你妈一起火化,记住了吗?”
顾睿狠狠的一震,年少的心溢出无法自溢的不安,一贯冷静儿自持的他差点忍不住脱口而出。
小小已经失去妈妈了,她不能没有爸爸。
他害怕这个已经年过四十的男人会为了追随意外死去的妈妈而选择抛弃他们,抛弃全世界。
别人或赞叹或嘲讽顾氏总裁精明而谨慎,即便丧失挚爱也不曾受到丝毫影响。
他在车祸后的几天依旧一丝不苟风度翩翩的出席晚会,顾氏集团分毫未损,连因为昔日的宠妻传闻而受到影响的股票也以很快的速度重新回升。
如果不是被改造的冰窖里装着他母亲的尸体,如果不是从来没有任何迷信不相信因果报应只相信自己的能力和利益最现实的男人在放着冰棺的房间贴满了所谓大师的各种符咒。
他几乎也会相信,妈妈的过世对父亲没有任何的影响。
但他知道,这个男人已经陷入半疯的状态。
顾睿离开书房后不过几分钟,淡淡的檀香味伴随着一阵脚步传了进来,男人的视线从台灯的流苏转移到来人的身上。
须发发白,一身黄色的僧衣,眉目祥和而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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