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石壁布满青苔,不时有水珠顺着石缝流下。
洞窟内地面湿漉漉的一片,性喜潮湿的虫豸,从泥土里钻出来来到石道里,呆笨的顺着水渍爬行。
它们若无其事的穿过浮着红光的符箓,并在阵法里穿行自如。
微亮的红光,将洞窟照得阴森森的,诡异万分。
这样一条幽深的石道,只是站在洞口,就让人心生畏惧,冷汗直冒。
守门的两个魔修,身躯紧绷,看似留神戒备四周,实则忍不住一遍又一遍打量布满红色符箓的洞壁与地面,想从哪些缓缓延伸流转变化的红色痕迹上,看出一点好处,要是能悟通玄妙之法,那就撞大运了!
只是他们苦苦钻研,反复揣摩,看到神智恍惚,仍然一无所获。
耳边传来一声轻咳,两个魔修被生生惊醒,顿时不满的抬眼瞪去,想看到底是谁,搅扰了他们参悟符箓。
白蜈大喇喇的抱着手臂,带着几分嘲笑站在他们面前。
她虽然修为不高,却是陈禾的心腹,也不知怎的,离焰尊者就对她青眼有加。
要是换了旁的女子,心术不正的魔修们总要传出一些流言蜚语,可是白蜈在低阶修士之中的威名实在不小,样貌也生得寻常,要是有人满怀妒忌的说白蜈如何如何,反而会招来众人讥讽诧异的目光。
魔道,已经多年没有名声显赫的女修了。
白蜈得了上古魔宗传承,前途不可限量,纵然是实力高她几分的魔修,也不愿轻易得罪她。
有魔修见不得五毒门因白蜈,得离焰尊者偏向,悄悄动手针对,这番暗流汹涌,还没有到要爆发的时候,豫州魔道看起来也是一片和气,人人都没有彼此争斗之心似的——表露出这点的人,都死了。
死在正魔两道的战场上。
因为离焰尊者,容不下旁人忤逆他的意思——有什么样的想法,就先证明自己有多大本事,连自己的命都没法从正道修士手里保住,谈什么其他。
于是魔修在陈禾面前愈发唯唯诺诺起来,连白蜈这样隐含轻蔑的目光,眼前两个魔修也摁下了怒意,神色平常的问:
“原来是白姑娘,有什么要事求见尊者?”
“正是,那些正道残余势力,妄图拦阻魔修占据江南两州。”白蜈扬了扬手中的一个玉简似的东西,“这里阵法密布,纸鹤传书无法进来,裂天尊者正等着回函呢。”
守门的魔修嗤笑道:“白姑娘也说了,这里都是阵法符箓,我二人只是守在这里而已,想要通报尊者,却没有这个本事。”
这说的倒是实话。
白蜈皱起眉,她很不理解,陈禾为什么非要到这种地方来闭关。
北方灵脉云集之地甚多,以离焰尊者如今的威名,任意挑选一处作为洞府,都称不上难事,偏偏陈禾还住在豫州城里。
凡尘浊气,对修士本该不利才对。
说要闭关,却命人在黄河边上掘了这么条暗道,砌以石壁,在阴暗潮湿的石板与泥土上绘满符箓,暗道之外就是奔流的河水,若非修士之能,这么一间闭关的地方,没几日就会被不断渗透的水流彻底冲毁。
尤其白蜈在踏入这里后,就感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危兆。
好像有人睁开眼睛,睥睨般的扫过。
——在这个目光感知里,她与石壁上的虫豸并无区别。
白蜈套着许多银饰的手腕轻轻颤抖,心底忽然冒出的畏惧,让她连眼睛都亮了。虫豸会义无反顾的奔着食物而去,让白蜈醉心沉迷的,就是更强的力量。
她一直相信,只有见识到“强大”的境界,了解那是什么样的存在,将来自己才有可能成为那样的人。
“尊者。”
白蜈谨慎恭敬的将声音传入漆黑的洞窟深处。
她方才察觉到的一点没错,陈禾正是用神念扫了洞口前的三人一眼。
他盘膝悬空而坐,好像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托着他一般,灵气与真元不断从窍穴里涌出,汇聚纠缠一番后,又没入天灵与捏着法诀的右手上。
神念随着符箓化为无数道细丝,缓缓流转。
心中空灵,无悲无喜。
紫府灵台里一颗散发着白雾的珠子,正滴溜溜的转着,无数影像随着白雾起伏,陈禾抽离神念,始终冷眼旁观,
终于,蜃珠慢慢平息下来,静止不动。
陈禾引着百脉四骸里的真元,全部冲上头颅,霎时面色就变得苍白,额角青筋暴起,隐隐有痛苦之色。
周身气流剧烈波动,十分骇人。
然而数步之外,在石缝里爬动的虫豸,却丝毫感觉不到这股骇人威势,因为这股力量,与天地灵气相融,几乎没有差别。
过了一阵,地面忽有一处红光大盛,数尺方圆的虫豸骤然化为飞灰。
陈禾长长的出了口气,抚额头深思。
——他这是趁着石中火不在,查探自己当年后脑被砸伤的地方。
前世离焰尊者踏天而行,修为已然高绝,但这个失忆的毛病却一直没好,显然并不是黑渊谷众人当年对释沣说的那般:纪长了,元婴化神大乘了,肯定不药而愈。
这毛病说重不重,说轻不轻。
陈禾自然想把它治好,只是这伤势让他感到无措又棘手。
蕴藏先天火灵的石头,砸出的这一道暗伤,原本确实可以随着陈禾年纪渐长,修为日渐深厚,而慢慢被灵气滋养愈合,怎奈陈禾两世都收了石中火,真元与三昧真火相生,不分彼此,反而耽搁了这道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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