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微阳是不敢,但他肯定能猜到正道诸派即将栽一个大跟头。”陈禾朝后靠在石栏一侧的柱上,右腿平放在临水那层石阶边,显得惬意悠闲、
“前次正魔两道连战数百年,也没有分出胜负,直到浣剑尊者死了,魔道才出现颓势,及至阴尘蟒出世,毁掉京城,裂天尊者陨落,魔道才接连败退…”
这之后,当然是离焰尊者扭转战局了。
“如今你师父浣剑…不在世间。”
“……”詹元秋拧眉,这话说得真是含蓄。
“少一个浣剑尊者,一个鬼冥尊者,魔道在短短六年间就败得不成样子,换了你,你会相信吗?”
詹元秋语塞。
“所以不是你安排得不够好,也不是你能力有限!”陈禾用奇异的语调安慰詹元秋,“只是因为魔道实力,在上次暴露过了,如果我们把这场布局,延长到六十年,可信度会立刻增加。”
“不可!”
詹元秋沉重的摇摇头:“六年战祸,已经足够了,诈败也得付出代价,六十年拖下来,就算胜了,天下修士十去其八,最苦的难道不是那些无门无派的散修?”
陈禾抿了抿唇。
这是显而易见的,如果说童小真的原则是钱,詹元秋比修真界大多数人都要有抱负,而且是个很不切实际的愿望:改变修真界几千年的格局。
白蜈认定的输赢,是彻底踩翻对方,争这数百年的先手。
这也是大多数修士的想法,而詹元秋认定的胜利,是不分正道魔修,都能被秩序约束,一如被天道制衡那样!
强权不是公理,但是没有强权,必定守不住公理。
——魔道非赢这一战不可,而且得是压倒性的胜利,打得正道诸派没有还手之力,不是将正道修士屠戮干净。
“不过,赵微阳知道真相,但他却要面临一个难题。”陈禾放缓声音,一字字说,“谁会相信他的说辞?”
詹元秋怔了怔:“只要他想,终归是有办法的…”
“说得好!只要他想!”陈禾抚掌大笑,“倘若赵微阳觉得这事吃力不讨好,正道诸派信心膨胀,刚愎自用,一个字也听不见去呢?”
“他会干脆放弃,等待之后的机会。”
陈禾笑意不绝:“所以我们最后要做的,就是这件事,让赵微阳知难而退。国师啊,如何示弱于敌,捏造故事,这不是你的拿手好戏吗?”
詹元秋眼睛发亮,急着要回去:
“那就这么定了,等战势一启,陈公子打算先拿哪支宗派开刀?”
陈禾又懒懒闭上眼,讥讽的笑道:“这还用说?”
一个名声不好,大不如前,就是全军覆灭,其他正道宗派也不会兔死狐悲的宗派,更要是一个嚷嚷幽州有古怪,别人也不相信他们的宗派。
“大雪山乾坤观!”
詹元秋霍然站起,俯首拱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风吹散了庭院里的棠梨花瓣,飘落得一地皆是。
池水也泛起一圈圈涟漪。
红光一闪,扎着冲天辫的胖娃出现在陈禾身边的石阶上,它蹑手蹑脚的趴到水塘边,猛地一扑。
水花四溅。
一条肥硕的锦鲤,被石中火抱在了怀中。
它高兴的拍了拍鱼鳞,凑到陈禾旁边,看看他手里捏着的苍玉球,不满的撇了撇嘴,笨拙的说:“主人,吃鱼。”
“丢回去。”陈禾眼也不睁的威胁胖娃,“等我一飞升,就把你交给师兄。”
石中火撅着嘴将那条鱼扔回水池中,又磨磨蹭蹭趴在陈禾肩上笑个不停。
“傻笑什么?”
“主人…伤势,痊愈了。”
陈禾闻声一愣,半晌后伸手揉揉石中火的脑袋,任凭这胖娃把自己当做假山爬来爬去的折腾,没有推开。
——六年前逼退寒明宗聚合派,陈禾看似轻松,依靠离焰尊者的些许记忆,以及在小界碎片内生死奋战四十年的经验,这才避开了所有致命攻击。
可代价,也是有的。
实力相差一个大境界,面对的还不止一个大乘修士,陈禾受伤不轻,只是无人知晓而已。这六年是布局,也是养伤,陈禾没有离开豫州一步。
陈禾以为自己瞒过了所有人,没想到还是有“人”知道。
他捏了一把石中火胖乎乎的脸,张开手臂,让胖墩钻进自己怀里,还从储物袋里面摸了一本千字文塞给胖墩。
昏黄的日光下,陈禾时喜时恼的沉浸在苍玉球的景象里,石中火倒抓着书,翻两页,又倒过来,用胖手捂住嘴打了个哈欠,赖在陈禾身上不动了。
岁月静好,唯缺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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