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奚手里把玩着折扇,倚在门廊上招呼:“百官俗务缠身,我原想着昀兄与我一个被勒停了早朝,一个被打折了腿,合该凑作一处逗闷子,没成想昀兄竟比我先找到了搭子。”伸手跟苏晋胡乱比了个揖,“苏知事,又见面了。”
苏晋回了个揖:“侍郎大人好。”说着就要拜下。
沈奚忙道:“免了免了。”又往前堂里努努嘴:“这人是你朋友?”
正堂当中还跪着一人,苏晋仔细一瞧,竟是周萍。
她道:“正是。”
沈奚促狭一笑:“你看着啊。”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周通判,本官恕你无罪,命你平身。”
周萍恨不得将头埋进地里:“不敢不敢,求大人责罚。”
沈奚“嗤”地笑出声,又连忙收住,更是一本正经地道:“你且平身吧,苏知事已与本官说了,他会代你受罚。”
周萍猛地抬起头,先是一脸无措地看了看沈奚,又是一脸责备地看了眼苏晋,再磕下去:“禀沈大人,苏知事还有伤在身,求大人手下留情,要不、要不苏知事的责罚,我加倍替他受了。”
沈奚再也忍不住,捧着肚子笑作一团:“这是甚么糊涂烂账。”
柳朝明知他素爱拿人逗闷子,抬步迈进前堂,说了一句:“周通判平身。”
周萍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在心里掂量了一下官品,诺诺起了。
柳朝明冷眼看着沈奚:“你怎么他了?”
沈奚没正行地往他右手下坐了,又端出一副诧异神色:“御史大人此言可冤枉小民了。周通判今日一大早来都察院找苏知事,赶巧您二位不在,还是我这个串门子顺道帮都察院接的客。”
柳朝明冷眼扫他一眼。
沈奚嘻嘻一笑,改了词:“招呼,招呼的客。我腿不是折了么,官袍太繁琐,就穿了身便服,哪里知周通判将我认成个打杂的了,说他一路自宫外走来,实是热得慌,想问我讨碗茶喝。我心想,这好歹是都察院的客,总不能怠慢了不是?
“我又是找茶壶,又是烧茶地忙了半日,好容易给周通判沏了盏茶,谁知钱三儿那个不长眼突然过来叫了一声‘沈大人’,还拜了一拜,周通判这一下便呛了个半死,然后跪在地上死都不起来了。”
说着,他又提起茶壶,斟了盏茶递给周萍:“周兄弟,你说是吧?”
周萍扑通一声又往地上跪了。
沈奚将就手里的茶递给苏晋道:“哎,我说,你一身反骨,怎么有这么个老实巴交的朋友?怕不是成日叫你欺负吧?”
苏晋接过茶放在一旁,转身去扶周萍:“沈侍郎这句话可问住下官了,柳大人一身正气,不也防不住跟沈大人相交?”说着,懒得再理沈奚,问周萍道:“皋言,何事来寻我?”
沈奚拿扇子敲敲案几,问柳朝明:“哎,他这目无尊长以下犯上的毛病,可是你惯的?”
柳朝明也没理他。
周萍抬眼看了堂上二位的脸色,都没当真要责罚他的意思,便道:“昨日有个阿婆来衙门找你,我与义褚兄一问,是元喆的姥姥,因元喆去家里的信提起过你,她找不到元喆,才找到这里来。”
苏晋眸色一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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