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娘道:“我怎知道?十七虽说……自小出众,但自幼养在深闺,又怎知外头的人心险恶。”
文及甫笑道:“娘子说得自有道理,女子遇此事不乏犯痴的,但我看十七还是分寸极好。至于这章三郎君,我方才也看了,虽不过寥寥数语,但可知是个人才。否则我岂会请他到家中小坐。”
十五娘点头道:“我还道你要请他到家中盘问底细。”
文及甫笑道:“盘问底细何必请至家中,派个人查一查即是。”
“也对,少有见你这么待人的。”
文及甫道:“娘子我方才是怕你冲动,若是贸然出去询问,冲撞了人家,以后姐妹间如何处得?就算此人不娶十七,我看也不是久居人下的,也不要得罪了人家才好。”
十五娘转念一想,这章三郎十五岁进太学,日后若前程了得,倒也不是配不上十七,听自己丈夫这么说,倒是觉得他考虑周全了。
不过十五娘面前却笑道:“你们文家的家风就是如此小心谨慎。你这性子十足像极了爹爹。”
文及甫笑道:“哪里及得爹爹,他才是小心驶得万年船。不过娘子放心,我回去就查这章三郎的底细……章越这姓名倒有些耳熟。”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是了,近来民间所传的三字诗,不正是这章三郎君所作么?我方才竟没有想到。”
文及甫露出恍然之色。
十五娘显然也是听过这三字诗的名头问道:“就是上一次管勾太学的李泰伯所言的三字诗?”
文及甫点点头道:“娘子,方才你差点误了大事。”
“这三字诗上奏后,官家将剳子交中书们讨论,当时有人主张赐此子一个‘同进士出身’,但却为反对言,年纪轻轻,不过十二三岁岂能作此文章,必有什么谬误,还是等查实,以免贻笑大方。此事爹爹曾与我讲过,没错,我犹自记得。”
“同进士出身?”这会轮到十五娘有些吃惊了。
什么是‘同进士出身’。
顾名思义,同进士出身意思是‘不是进士出身而按进士出身对待’。
进士出身是进士三甲四甲的待遇,同进士出身就是如同三甲四甲进士出身一样待遇。
当初晏殊就是十四岁神童试及第,官家给了他一个‘同进士出身’的待遇。
而如今殿试不作罢落。
故而进士第五甲一律赐予‘同进士出身’。
言下之意就是,你们这些人名次最末,放在原先的殿试中,你们是不合格的。但如今殿试不筛人了,你们就一律安排为‘同进士出身’。
话是这么说,但如今到了官场上也就成了一等待遇。
若章越得到这个待遇后,按道理是可以做官的,前提是必须经过吏部挑选的。
十五娘不知道章越与‘同进士出身’擦身而过,但即便擦身而过,十几岁就能写出这本三字诗的男子又是如何?
十五娘此刻已不言语了。
文及甫道:“如今我要收回自己的话了,不说有无这同进士出身,此人要居此汴京,也是容易的。”
十五娘道:“我倒也不是看不起这男子出身,只是四姐妹都已加入高门,十七若嫁给寒门岂非……我如今只想知十七是如何识得这三郎了?莫非是上一次回京路上时结识,还是在乡里结识的。”
文及甫笑道:“这话你不如自己去问问十七好了。娘子?”
十五娘闻此顿足心想,自小自己样样与十七争,难道在夫婿上也要争输了?
“她倒是胆子大,自己相中了如意郎君,却将爹娘的教诲放在一旁,连我们几个姐妹也不顾了么?万一惹出什么事来,真不知如何收场才是。”
文及甫闻言不由暗暗好笑。
不过章越倒不知自己的三字诗,差一点令自己有了个‘同进士出身’。
此刻他依旧是非常咸鱼地在太学里成为二年生。
经过新一轮的监试之后,新的太学生已是补入太学。
虽说太学里办学经费不足,但去年太学的解额从四百五十人提升至六百人,六百解额中还有一百名进士名额及几十名助科明经名额,这一下子令很多人看到了终南捷径的希望。
所以有门路的想尽了各种办法将子弟塞至太学来。
李觏,吴中复深感人数一多难免管理有些不便,虽有心推脱,但此事并非他们能决断的。故而扣去去年离开老生以及释褐为官之人后,太学生一口气达至八百多人。
故而太学的斋舍一下子都住满了。
至于章越的宿舍也来了三位新生。
章越此刻接替了原先刘佐的角色,成为了舍长,如今要去见李觏安排分配新生之事。
章越,黄好义一路走一路闲聊。
黄好义道:“三郎,刘斋长中了状元,如今斋长的位子空出来了,我看你与李直讲交情不错,不如与他说一说。日后你作了斋长,事事也有主张,也好让我沾沾你的光。”
章越看了黄好义一眼没好气地言道:“你是借着我斋长的方便,好整日借着‘感风’之名夜宿在外,出入太学吧。”
黄好义不好意思地笑道:“三郎,什么都瞒不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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